《Z世代艺术家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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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大山嫉妒得眼睛通红,在办公室里来回转圈。
“那可是李老师啊!巴金先生的女儿!”
此时已经是23号的下午,刘大山把方星河请到办公室喝果汁。
其实李老师在文学爱好者心目中的地位并不高,她毕竟只是《收获》的主编,自身的作品没有很出色,但是当她用巴老的名声去给方星河铺路之后,那就显得格外不一样。
“她居然对你盛誉至此!”
方星河却对此事保持着极度冷静:“那是巴金先生和李女士格局恢弘,爱护后辈,不是我真有那么厉害。”
可刘大山根本不管那么多,只是追问:“你有没有给李老师打个电话感谢一下?”
“没有,没来得……”
“赶紧打啊!”刘大山一把将方星河推在办公椅上,急得直蹦,“就用我的电话,开免提开免提,我听听你们聊什么!”
“行吧,你等我找人问问。”
方星河一半没辙,一半也是真觉得有必要,于是给陈阿姨致电,向她询问李老师的联系方式。
就在他们沟通的功夫,刘大山眼珠子一转,颠颠跑去把小王也请来了。
“小王”其实是老校长,和方星河的班主任是两口子,俩人都姓王,所以大王小王是根据家庭地位划分出来的。
小王端着茶缸子溜达过来的时候,方星河刚好和陈丹娅聊到正事儿。
“陈阿姨,李小林主编的……”
“想感谢一下李姐啊?”
陈丹娅语带笑意:“不用了,她特意跟我交代过这事,说还没准备好跟你相识,也不知道聊什么,虚头巴脑的感谢又没有必要……”
听着外放里传来的解释,小王和大山面面相觑,懵得一逼。
妈耶,坐在文坛顶峰的大人物居然如此任侠么?
方星河轻轻一皱眉:“可我心里过意不去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是不爱欠人情的性子,可是这回不一样,李姐她不是为了自己而保护你的,而是为传统、为余晖、为老人家最后的清白、也为给你一点压力。”
陈丹娅慢条斯理的讲话,有些话讲得很模糊,有些话又讲得很清楚。
“你是一个知恩图报、心中有爱的好孩子,像巴金先生那种人,自然不需要你做什么,只希望你以后好好生活,好好成长,在看到社会黑暗面的时候,也想一想人世间的大爱,想一想你来时的路,路旁曾有人对你笑着挥手。”
方星河默然了片刻。
他真的很感动,反复咀嚼着那幅画面。
耳畔再次传来陈丹娅温婉的声音,带他走向一个时代的记忆。
“巴金先生晚年开始坚持‘说真话’,如果你看过他的《随想录》,就应该明白,他也犯过错,也曾深陷于忏悔和反思。
这是一个真实的人,所以你不用因为李姐的盛誉而有任何不安。
老人家曾经亲自讲过:他们批评我的《灭亡》是‘口号式写作’,那年我23岁,感情炽烈,但思想浅薄,驾驭文字的能力也不怎么好,确实喊了太多口号,而没有能在叙事层面做到及格。
我怎么那么笨呢?
可是及格真的太难了,我不是一个顶有天赋的作家,我只能慢慢磨。
后来我在27岁的时候开始写《家》,断断续续,连载两年多,33年出版单行本的时候,忽觉稚嫩。
啊呀!很好,真好!我又进步了,我开始能看到以前不曾看见的缺点了。
……
这就是老人家的境界和格局,敢讲真话实话,敢于正视自己的不足。
所以李姐用30岁之前的巴金先生来映照你,绝对是发自内心,而且带着一点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内情在里面——30岁重新审视前期作品的巴金,才真正开始走向成熟。
而你的这篇文章……
讲句真心话,配得上一切夸奖。
其实你不必把我们的夸奖看得太重,好像站出来夸奖你,就要受你牵连一样。
文人之间惺惺相惜,既不构成道德背书,也不涉及荣誉风险,巴金先生躺在病床上口不能言,早已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置之度外,所思所想,不在现世,而在未来。
所以安心受着吧,以后若有机会,写一本真正意义的好作品,怀念一下那群人,如此大约就是巴金先生最想看到的结局了。”
房间里一片寂静,大山和小王满脸肃容,深深为之感怀。
方星河亦然。
Z世代生活的年代早已经对文学巨匠失去敬畏——那会儿也没有什么文学巨匠,作为国内唯一一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默言,地位异常尴尬。
而现在,从那个年代趟过来的老人们正在散发着最后的余晖,巴金先生以文学与人格的双重超越,带领大方瞥见了那片海的一角。
那是一片什么海?
由无数先辈用信念汇聚而成的华夏精神之海,里面有志士的诗,伟人的词,数代知识分子的理想、挣扎与觉醒,以及亿万英魂朴素的心愿。
那是何等的宏大!
Z世代确实比父辈更红更专,可Z世代也缺乏血与火的磨砺,常常不够专注,思考难以深入。
方星河正是一个典型的、博而罔思的Z世代。
此番惊鸿一瞥,让他那颗因为星光暴涨而有些浮躁的心,重新沉静下来。
“我会经常想起这些话,谢谢您,陈阿姨。”
“不必谢我,我们决定去做新概念,为的不就是这样一天吗?是我要谢谢你,让我的理想主义有了落处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方星河只回了这四个字,简简单单的四个字,却激荡着一种独立于野性和功利之外的东西。
小方还在成长,大方也一样。
接受这样一个时代在自己身上烙下印痕,不坏,不坏!
……
等到方星河挂断电话,小王喟然长叹:“我听说当今文坛式微,作协也很混乱,整个文化界一片污浊,但是,古典华夏文人今日仍存啊……”
刘大山深以为然,竖起大拇指:“校长,还得是您啊,这总结,精辟!”
方星河用白眼狠狠剐他一眼,什么感动都给干散了。
大山讪讪一笑,没话找话:“小祖宗,我看报纸上没什么动静,有了李女士的背书,这回咱们**关了吧?”
“不可能。”
方星河仍然十分冷静:“她只代表她自己,一个母亲病重去世的女儿。”
“额……”
刘大山被顶得够呛,强行加戏:“反正不管怎么样,你现在是实至名归的作家了,王老师也夸得那么郑重。”
“越是位置高的人,夸起来越没有顾忌,人家不怕我出头。”
方星河继续摇头。
“而那些不靠作协吃饭的牛鬼蛇神,百分之百在憋大的。”
小王端着搪瓷茶缸抿了一口茶水,悠悠道:“李女士虽然代表不了文学界,但是她能代表很大一部分子女啊。”
人老成精,这句话真的讲到关键了。
李老师的态度,其实意味着方星河的基本盘再次得到扩展,而且是扩向了一个极其特殊的人群——因为意外而失去父母、且感情甚笃的子女。
这类特殊人群对《性》的共情能力强到离谱,只要能够看到,就必然贡献大量星光。
他们中的很多人,可能年纪已经不小,不再具备成为方星河死忠粉的潜力,但是哪怕是一次性的收割,也是好大一笔进账。
所以,唯一的问题正是如何让他们看到。
现在不是2030年,有超级精准的大数据画像,只要随便点开相关软件,文章直接推送到位。
现在只能靠杂志和报纸硬传,55万册的单日销量够干屁的?
方星河摸着下巴,又开始打起了歪主意。
嗯,这件事,还是得辛苦难防系。
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,麻烦您二位收集一下今天的晚报和明天的晨报,我估摸着,真正的麻烦,应该是在明天。”
一语成谶。
23号,**界闭麦了一整天。
24号,终于还是干起来了。
难防系略显仓促地组织起第一波**,恰好一头撞上沸腾的文学界,当时就有一种血肉横飞的惨烈。
程一中的那篇李文和案深度稿件到底没能放出去,不是他不想,而是不能。
现在不应战,等到官媒和反对派将事情定死,把他们批臭,损失将会难以估量——都是靠公信力吃饭的键政耗子,谁能忍受被掘根?
没办法了,硬着头皮也得干!
一时间,仿佛整个社会都在讨论方星河、讨论他的那篇性、讨论自由和自由主义。
早上第一节课,方星河直接请假,来到小王办公室。
“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?”
“挺好的。”小王嘿嘿一阵坏笑,“褒贬不一、毁誉参半,夸你的人和骂你的人各讲各话,文学版和社会版的头条你一个人占了十来个……”
“老王啊,幸灾乐祸可要不得,您这还没退呢,等到歪风刮到学校,有你头疼的时候。”
“我现在就很头疼了。”
小王一耷拉眼皮,叹道:“好多兄弟学校想来参观考察,点名要听你们班的公开课,省教育局也要来检查,小方啊,你现在是顶级大名人了,你确定你做好准备了?”
“当然。”方星河挑挑眉,“来者不拒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小王啪的往桌子上一拍,拍出一沓子文件。
“省市两级三好学生的申报表,省里文艺口的优秀文艺工作者表彰,教育口的省优中学生汇报,团省委要为你申报全国十佳青少年和全国优秀共青团员,县里也希望你搞一个面向全县中学生的汇报发言……”
方星河人都懵了。
“都是今天发来的?有点离谱了吧……”
此刻是24号的上午,距离80后最强音发售,刚好过去48个小时。
在这个年代,48小时够干什么的?
刘大山一摊手:“几乎都是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电话通知的,**在后面,方大才子啊,你对于你自己有多火好像还没有概念。”
那肯定的,影响力尚在扩散中,面板上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,全靠猜。
方星河昨天的判断是:登上“最强中学生”宝座,在同龄人中掀起一波风潮,顺便打断公知们几根骨头,在他们坚固的堡垒上钻出一个洞。
至于社会层面的影响力……其实真没有太高期待。
1999年的半文盲率实在很惊人,而且《性》本身的门槛又偏高,受众不可能跟影视剧相比。
然而现在这架势,好像是要造神?
“那也不至于。”
历尽风波的小王摇摇头,来了一波野狐禅式客观分析。
“咱们省里肯定想把你推起来,但是咱们的文化影响力全国倒数,也就是折腾个热闹而已。
那些真有能耐的省市犯不上把资源给你,所以官方层面我估计到省优就是极限。
然后是最能体现影响力的媒体界……你可把他们得罪大了。
文学界好像是你的基本盘,我看到余桦、叶辛、石铁生都发声了,但是文学界什么时候团结过?
李女士的力挺,早几年倒是很有威慑力,不过现在嘛……原因你懂的,不好说,不好说。
反正作协里恐怕有一大半人乐不得看你的笑话。
所以这么一算下来,看似烈火烹油,实则暗藏危机,你想吃满红利,没那么容易。”
方星河沉默片刻,轻轻点头。
和他的判断差不多,嗯,是个明夷卦。
象征光明受损,暗喻环境黑暗、小人当道或重大挫折。
卦辞:明入地中,明夷。君子以莅众,用晦而明。
意思是需要韬光养晦,收敛锋芒,静待时机。
方星河亦如是想。
文学界从来都不是他的基本盘,文学界一直都是一盘散沙。
好的文人品性淡泊,真心实意夸奖两句完全没问题,却不可能一直为他冲锋陷阵;
而坏的文人都在对面,出于利益死咬不放,持续输出,战斗力远胜君子。
所以别看现在势均力敌,可是等到那波正面赞扬消退,剩下的压力就要方星河自己扛了。
额……他没想扛。
又是一大波新的浮粉灌进来,是时候让他们感受一下追星的难处了……而且你们追谁不好,非要追方星河,不知道哥们是搞事小王子吗?
坐在那儿看报纸的功夫,方星河就把方粉卖了个干干净净。
……
单单讲今天的局面,是挺方派吊打自由派。
不是公知们不给力,而是方星河的自传体《暴力核弹》实在太暴力。
他们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来串联、交流、商讨,最终仍然没能拿出任何有力度的批评。
那怎么办?
避重就轻,硬着头皮上呗。
“我们要打持久战。”程一中阴沉着脸如是道,“抓住**暴力的点,猛烈而持续地攻击他,不要陷入战术上的纠缠,甚至可以草他妈!”
在私下里,程一中历来都是如此形象。
同样是不择手段的小人,阎烈山愿意演一演,而他却是那种为了销量、为了个人利益,能够放弃一切底线的纯种畜生。
于是,自由派的画风是这样的——
屠夫:“方星河应该被**!我从未见过如此**暴力的文字,14岁啊!他不是潜在的****份子,谁是?!”
笑川:“看来我之前的观点应验了,方星河应该被送往精神病院就诊。这是一篇什么样的文章?黑暗、残忍、病态!男孩子向往性是正常现象,可是你的性启蒙居然是看你爸**形成的!怪不得能够养成你现在的性格,听我的,去看看脑子吧!”
类似的谩骂,充斥在某些小报上。
他们也知道这玩意不能发在核心阵地上,所以,只是看着恶心人,其实没有多大的影响力.
而另外一些歪曲事实断章取义的文章,则被难防系大肆传播。
陈楠:“**是构成**的核心要素,媒体人追求**非但不是罪过,反而正是避免类似悲剧一再重演的唯一解。方星河愤怒偏激,看不到这一点,没关系,笔者会详细向你解释……”
法学生罗素:“自由当然必须被约束在法律的框架下,然而方星河的黑暗复仇主义同样是狭隘且缺乏折中的,他的思想和行为都非常危险,不但有对同学实施的凌虐行为,更有一种强烈的弑父意向,这样的人绝对不可以成为青少年偶像,崇拜他的坏处,远远比他带来的正向影响要强。”
程一中私下里发癫,写的文章却谨慎极了。
“《性》一文,结构不甚出奇,行文有些**,只有核心思想略值一观,但也未到王老师夸奖的程度。
我理解王老师是为未来计,希望文坛后继有人,将出自于新概念比赛的方星河视为弟子,多有厚待,但这不是大众必须承认的理由。
细细读来,此文距离真正的名篇相差极远,以我读惯了精品的阅读量,读之不免乏味。
其实我对小方没有太大意见,愿意写就是好的,只是我不太能够理解那些为此文疯狂叫好的人,你们到底是收钱了?还是没有看过一点正经东西?
另外,我要郑重提醒各位家长,千万不要让不满20岁的年轻孩子看到这篇文章,我想不到有丝毫的好处,反倒极其容易被带歪,我们的孩子,真的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了……”
阴险吧?
一方面暗指王檬是因为场外因素而刻意吹捧自家弟子,一方面又想断掉方星河的根,打击《80后最强音》的销量。
而且精准对标自身最大的受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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