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我的雪人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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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光从透光的薄纱中穿过,均匀地铺在地面上。松软的被子规矩地搭在男人身上,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起伏。
房间里贴着漂亮的风景画,在衣柜上面,挂着一幅巨大的,雪山占据着中心的摄影照片。
画面里,金色的日光照在洁白的山雪上,雪的反射让画面愈发明亮,连白色的雪覆盖住的灰褐色岩石山体,也变成了金灿灿的样子。
日光逐渐变得灼热,颜色也转为橙黄色。它蔓延着,如同被打翻的水,一层纱无法拦住它。
如融化的雪,流动着,攀升着,淹没了床。
睡在床上的男人在此时醒了过来。
杨长安睡得并不好,他最近一段时间常常感到心悸。昨晚他没有在规定的时间里睡着,睡着了之后又做了许多零散的噩梦,这让他错过了今天的闹钟。
他终于从梦境中逃脱,却没有坐起来的力气,只是一味地呼吸着。空气进入他的身体,又被他急促地呼出。
安静的房间里被这样费力的声音填满。
他的耳朵微微耳鸣,这在他的预料之中。所以他只是躺着,等待那股恼人的声音消失。
他的手机在此时发出了尖锐的响声,让他刚平复的心跳立刻加速起来,诸多不顺层层压在他身上,不适到达了顶点,他几乎快要昏厥过去。
门被打开了。
安静的餐厅里,四处可见被装裱好的合照,几乎都是女人和小孩的。那是小时候的杨长安和他妈妈的合照。
长大了之后,他就不爱照相了,即便是他妈妈要求,他也不愿意。因此家里只有他矮矮的、缺了牙时候拍的照片。
在不同的背景下,照了许多张,两人的动作却什么变化,都是女人紧紧地抱着小孩,两人脸颊贴在一起,对着镜头挤出笑容。
坐在杨长安对面,杨荫也挤出了一个笑容,只不过笑容压不下她话语里激烈的情绪,“你一定要去?去那么远的地方?太冷了,雪地又很滑,为什么不能留在家?”
男生没说话,只是挑着碗里的东西。筷子和碗碰撞,时不时发出一些微小而清脆的声音。
无疑是在女人脆弱敏感的神经上跳舞。
但杨荫只不过是把笑容咧得更大了一些。
过了很久,男生才抬起头来,问:“妈妈,我的病又加重了吗?”
杨荫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太累了,像一根紧绷的弦,一只时时刻刻高度戒备的老鼠。她手里抱着不知什么时候会被人收回去的礼物。
每个孩子都是特别的、独一无二、无法复制的。杨长安是唯一,也是最好的。
杨荫第一次牵着那只手,肉乎乎的,她来不及感受,就被困意和累意包裹着,淹没了她的痛觉,沉沉睡去。
醒过来时,她听到了医生说,孩子有罕见病,目前全球仅有一例,没有任何案例可供参考。
她后悔自己睡了过去,她常常假设自己没有睡过去,也许会不一样。
在她此后的人生里,她时刻警惕着,耳朵和眼睛像是被特化了一样,奋力捕捉着孩子生存着的信号。
而他也长大了。尽管杨长安长大的步伐是那样的磕磕绊绊,但他也长大了。于是杨荫敏感的感知,能够捕捉到的不仅仅是他的呼吸声,还有他各种不耐烦、想挣脱束缚的情绪。
她当然知道,每时每刻都能清晰地感知到。母亲的保护变成了难以挣脱的网,她有时觉得自己在孩子面前就像是一只猎食的蜘蛛,而孩子就是被困在蛛网上的猎物。
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来搭起蛛网的人。
杨荫不想这样,太惹人厌了。她尝试着,努力去接受,甚至不断幻想她已经失去了这个被她亲手推出病房数十次,失而复得的孩子。
但昨天杨长安心跳停止了大约三十秒。
夜深人静,她忽然惊醒又闯入孩子的房间之后,当着她的面,那具身体停止了呼吸。
她麻木而无助地做着心肺复苏,却感受到手底的身体失去了心跳。
来不及想到任何事,她甚至不敢低头看,只是机械地做着,直到心脏再次跳动,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眼泪自己打湿了整个手掌。
杨长安看着面前的女人,她脸上的肌肉用力,沟壑明显,也许她没有意识到,她的泪水蜿蜒地流动着,向下坠落。杨长安似乎听到了泪水滴在桌面的声音。
那是很细微的破碎声。他难以忍受。
于是杨长安站了起来,椅子发出了巨大的响声。
杨荫察觉到自己的泪水,她快速用手背擦去,也站了起来,小声地说:“没有,怎么会严重?我只是担心你。”
快要日落了,整个房子只有厨房的洗碗槽还有一点点光亮。杨长安看着那里,再一次想到了自己这次旅行的目的地。
一股由它带来的轻快的情绪蔓延上来,他的肩膀耷拉了下去,没说话,径直走向房间。
他收拾好行李,路过客厅,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,头发短短的女人,说:“妈妈,我走了。”
房门关闭又被拉开,在曲折的楼梯间里,杨长安抬头往上看。
女人的鼻翼也微微颤动,她往下看,伸出了一只手。她粗糙又遍布划痕的雪白掌心里,躺着一只红线穿着的,修满“安”字的小红包。
“你今年的生日礼物。”
杨荫不想、不愿、不敢多说一个字,她努力地伸出手,往下够着。
而现在楼下的少年几步跳上台阶,拿走了那个护身符,又下楼走了。
两人的手掌仅仅只是接触了一会儿。
计程车走得很慢,杨长安的出发日期并不是今天,但他很难长时间在家里。
母亲的目光会让他心碎。他有时候希望自己没有出现过。
不用因为长时间在医院而失去工作,也不会因为常常自己处理突发情况而学会很多急救方法。杨荫性格坚韧又独立,她会有更好的人生。
但那样的假设没有意义。
他当然知道母亲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他能活下去。可他不愿意以那样的姿态活着,关在一个狭小但能被实时监测的房间,每天看着生命体征的变化吃不同的药。
他想看看世界,多看一点点也好,哪怕只有一点点。
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生命的可贵,也比任何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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