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虚鸾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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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元二年秋,朔方军得勤王诏令,攻入长宁城。
监门卫开宫门,未几时,勤王军便过永安门。
平王没做几日太平天子,便狼狈下台,携残兵匆忙往掖庭院那处的密道逃去。
宫中成一锅乱粥,兵戈交接,杀喊声沸天。
宫人们纷纷四散逃命。
在偏院里的谢时安闻得动静,将十七弟领了出来。偏院荒凉,根本无甚么藏身之处。他带着十七弟朝附近的内苑跑,将十七弟塞进了假山一处窄洞里。
“别出声。”谢时安看着脸色煞白的十七弟,低声说。
“兄长,你要去哪?”十七弟带着哭腔。
“别说话。”谢时安紧张得要命却仍然强装冷静,他告诉自己,不能慌。他匆匆将洞口遮掩好,快步离开,随即佝偻着身低头混进不远处宫道上逃命的人群里。
他知道,宫中的发生的“动乱”一定与齐相有关。
先帝病死榻上,其未有子嗣,死前下诏传位于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平王。平王即位后,短短数日内,寻着各种由头,将其余弟兄屠戮殆尽。朝中臣子连上数十道奏折,悉数教他给扔进熏炉中烧香去了。
宫中又渐生流言,说是天子不是病死的,是教平王与宦官曹崇勾给毒杀的。此事传到平王耳中,平王大怒,杖毙了许多奴婢。
此事真假不知,但人心总归是未定。
谢时安虽然常年住在偏僻角落里,可宫中隐秘事宜听过许多。他晓得齐承方的脾性,那老头儿是三朝宰相,德高望重,门生众多。在先帝还是太子时,他是东宫少师,与先帝情谊甚笃。他岂能容平王这般行事,岂能容绥宁江山落在这种人手中。
谢时安准备去寻齐承方。现下,找到齐相,是他和十七弟唯一的活路。虽然齐承方手中一定早就有了“底牌”,可是无论如何,他谢时安也算是个皇子,一个窝囊的不起眼的皇子。不起眼到让他在平王的大肆屠戮中逃过一劫。
谢时安心思重重,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往前走,可谁知刚过一道拱门,便被拦断了去路。
平王已是末路,部下兵士杀红了眼,疯了似的砍人,周遭泛起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。
谢时安又惊又惧,瑟缩往后躲,还未退几步,感觉到肩上一沉,便被人拎着往边上摔去。
手掌被磨得火辣辣地疼,他正欲撑着身子站起来时,后背又挨了一脚。
那人抬脚又要再踹上一脚,岂料谢时安忽然向右翻滚过去,教他一脚落了空。
平王收回脚,睨着谢时安,哂笑一声:“十三郎,要往哪处去啊?”
若他没记错,这应该是他的十三弟。他对这个弟弟没甚么了解,只晓得他是从教坊胡姬肚子里生出来的贱种。那胡姬没有位分,这个小贱种也一直住在宫中的偏僻院子里。
平王没见过他几面,现今他能一眼将他认出来,全都只是因为他这张好看得过分的脸,教人只见一眼,便印到脑海中。
可现下,他没甚么闲心去想旁的。这窝囊废而今撞见他,也算是天意。他便将这条漏网之鱼一道也送下地狱去罢。
平王提刀正要砍下,却听得这小贱种开口说话了:“还有,还有十七弟。”
此话一出,平王刀锋顿敛,他俯下身,一手捏住谢时安的下巴,脸上有几分玩味意:“他在哪儿?”
“我带你去。”谢时安盯着平王,很快又垂下眼,避开平王咄咄逼人的目光。他轻声哀求,“如果你能放了我。”
“好啊。”平王轻蔑地笑了声,他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内侍,曹崇得令,将谢时安提起来,压住他的肩膀,又对平王道:“殿下尽管放心走。”
曹崇这声殿下称得平王心中闪过一丝不悦,平王没说甚么话,转身继续往密道处去。
谢时安被推着往前走,他心跳得厉害,害怕极了。夹道漫长,两侧是朱红高墙,秋日的太阳斜斜挂在上头,日光流不进来,只有风缓缓地吹过。
谢时安不会带他们去内苑的,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。
夹道的尽头,是一扇小石门。谢时安远远地看着那,他忽然想起来,从出生后,他便一直住在宫中偏院里,对了,中间搬过一次,从东边的偏院搬到掖庭院附近去了。那年宫中起疫病,阿娘死了,管事的宫人嫌他晦气,又顾忌他皇子的身份,便将他挪到掖庭院那处的偏院去了。
十七弟身世与他相差无几,他们也是在那时相识,住到一块儿的。
谢时安想,他这辈子,还没见过外头的样子呢。
夹道还未走尽,谢时安忽觉不妙,回头时,正见曹崇摸上了腰侧的刀。他喉咙发紧:“曹内侍要做甚么?”
曹崇咬牙笑着:“十三殿下认得奴婢?”
求生的本能使谢时安在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,他挣开束缚在身后的那只手,奋力往前跑。
只是还没跑几步,便被曹崇身边的侍卫摁倒在地。曹崇走上来,一脚踩在他的胸膛前,用力往下碾。
谢时安觉得脏腑像是被攥挤在一处,他想要大口呼吸,却发现呼吸越来越困难,话到喉间只成了微弱的呜咽。
曹崇已经拔刀,他冷冷盯着谢时安的眼睛,道:“十三殿下有甚么话,留到地下与阎王说去罢。”
谢时安瞪着眼,死死望住曹崇。他这般不寻常的眼神竟教曹崇心中生出一股悚然意,曹崇啐骂一句,想着等杀了这小贱种,一定要将他的眼珠子也剜下来。
刀刃离脖颈只有几寸时候,忽然止住了。一股温热的血溅撒在谢时安脸上,鼻息间尽是铁锈味。谢时安看见一只白羽箭钉在曹崇后脑勺,贯穿至左眼。曹崇还维持着方才的神情和姿势。
突来的变故教谢时安大脑一瞬发懵,回过神来时,只看见夹道不远处有一名披软甲着黑袍的少年正收起弓。
曹崇身边的侍卫纷纷往前逃命,几名军士紧追上来。
谢时安推开倒在他身上的曹崇的尸体,他的胸口依旧难受得紧,太阳穴处突突的跳,周身发软。谢时安爬到墙沿,靠着墙坐下,大口地喘气。
那名黑袍少年已经走到面前,拿剑抵了抵曹崇的尸体,又用剑尖挑起曹崇腰间挂着的符牌,拿到手里,端详一番,这才分神去看了墙边的谢时安一眼。
两人目光对上,谢时安这时才看清了她的模样。
少年郎生得俊秀,眉眼深邃,瞧人的眼神冷冰冰的。
她盯着靠在墙边的谢时安,忽然迈步朝他走来。
谢时安挪开眼,温顺地垂下眸子,只看见面前那双乌黑靴子步步逼近。
忽的,冰凉的剑身贴上脸,谢时安的身子不由得瑟缩一下,他才又缓缓地抬起头,望着身前的人。
贴在面上的剑身离开,下移几分,剑尖挑住了他的下巴。谢时安的脸上沾着红血,黢黑的眸子让人瞧着生怜。可面前的少年郎却从不心软,手腕微动,剑尖又抵进几分,问:“平王逃往何处了?”
谢时安的气息还未平定,声音带着喘,他试图维持镇静:“掖庭院附近有条密道,他往那处去了。”
少年郎打量了他一眼,方才把剑收回,一面转身一面下令:“将人看住了。”
有人上前,正要将谢时安拽起来时,谢时安忽的发力,推开了旁边人,踉跄几步后站稳了身形:“我是十三殿下。”
他声音压得低沉沉的,似乎这样能显得更沉稳,但无论如何,音色分明还有几分少年气。
宫越山听得声音,脚步一顿,回头睨了他一眼,没作声,继续往前走。
旁边的军士低低哄笑,一人上前将他押住,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:“十三殿下好,十四殿下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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