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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春长渡》

7. 第 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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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思病?

薛召容觉得这词儿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。他生性清冷,对谁都是淡淡的,这二十余载连个心仪的姑娘都没有,更遑论为谁害相思了。

自打襁褓中失了母亲,他连娘亲的模样都记不真切,全凭大哥偶尔念叨几句,才在脑海里勾勒出个模糊的影子。他院里清一色的小厮,连个丫鬟的影子都见不着,久而久之,他对女子更是知之甚少。

三年前那苏家小姐苏柠进了亲王府,因着性子活泛,又惯会讨父亲欢心,时常在府里走动。偶尔在园中碰见,那姑娘总是一副笑模样,可他瞧着,也只是冷眼相待,始终叫不出一声庶母。

在他心里,父亲当年既已许下诺言,后来却又移情别恋,这般行径,实在令人不齿。他自幼便认定,情之一字,既已认定一人,便是生死相随,纵使刀山火海、万劫不复,也绝不该另生他念。

倘若他此生能遇一真心人,白首不相离,那便是天大的福分。

可他也清楚,自己身为亲王府的二公子,婚事哪由得自己做主?莫说是两情相悦,便是寻个合心意的,都似大海捞针。或许这一世,终究是遇不上了。

可就在前些日子,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清晨,他自梦中醒来,却陡然发觉周身异样。仿佛魂魄里硬生生挤进了另一人,连带着陌生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入。最叫他惊诧的是,那记忆里竟频频浮现一个身影,便是沈家那位素未深交的姑娘,沈支言。

他对这姑娘的印象,还停留在幼时宫宴上的惊鸿一瞥。那时小姑娘随母亲入宫赴宴,穿着杏色襦裙,乖乖巧巧地坐在席间。偏生一双乌溜溜的杏眼总往他这边瞟,手里捏着的芙蓉酥都忘了往嘴里送。

他到底年少气盛,径直过去问她为何总瞧着自己。小姑娘也不怯场,脆生生道:“因为你和旁人不一样呀。”

她见他挑眉,又认真地比划着解释:“别人都在说笑玩闹,或是吟诗作对,唯独你一个人站在廊下看燕子,冷冷清清的,既不说话也不凑热闹。”

小姑娘歪着脑袋,眼底盛着明晃晃的关切:“我瞧着,小哥哥,你是身子不适?还是心里不痛快?若是没寻着玩伴不如同我一起玩。”

她将咬了一半的芙蓉酥往案上一搁,拍了拍裙裾上并不存在的糕点碎屑。

这话落在耳中,叫他脊背僵挺住。长到这般年岁,还是头一回有人这般邀他。

自小因着性子孤僻,他不爱与人嬉闹,更不曾交过什么知心好友。每日不是埋首书卷,便是习武练剑。父亲的目光从来只追随着大哥,对他不过例行公事般的过问。

至于母亲的疼爱,他连偎在娘亲怀里撒娇是何种滋味都不知晓,更无人教他该如何与人相处。即便心里欢喜,也不知该如何融入那些笑语喧阗之中。

此刻望着眼前这个明媚如朝阳的小丫头,他竟有些恍惚。原来这世上,还会有人在意他是否孤寂,是否康健。

世人都道孩童不识愁滋味,可谁又知晓,幼小的心也会被世事磋磨得千疮百孔。

母亲离世后,唯一疼他的祖母也撒手人寰。从此这偌大的王府里,再无人会问他一句“可曾用膳”,也无人会在夜半为他掖被角。每日用膳时对着满桌珍馐,却只觉得食不知味。夜里躺在锦衾中,触手所及皆是冰凉。

这般日复一日,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,原本圆润的脸颊渐渐显出棱角。府里下人们私下议论,说二公子这是得了“失魂症”。

此刻望着那双澄澈的眼眸,他鬼使神差地勾了勾唇角:“无妨,不过是不喜喧闹罢了。”

这话说得极轻,却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。

小姑娘歪着脑袋,杏眼里盛着不解:“为什么呀?”

他垂下眼睫,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:“母亲去得早,前些时日祖母也走了。这世上......再无人疼我了。”

他话音未落,喉间已哽得发疼。

“才不是呢!”小姑娘急急地拽住他的衣袖,“她们只是去了天上,那里有琼楼玉宇,比人间更好。而且她们都在看着你呢!”

她见他神色黯然,又掰着手指细数:“你还有爹爹,有兄弟姐妹,往后还能交好多朋友。”

说着忽然拈起一块桃花糕,献宝似的捧到他眼前:“你瞧,这是用今春新摘的桃花做的。花开时多好看呀,风一吹香得醉人。做成糕点后更是甜得很。”

她将糕点又往前递了递,袖口沾着的桃香幽幽传来,甜甜道:“我娘说人生在世,要尝的甜头多着呢。我们才多大呀,连世间的点心都没尝遍呢!快尝尝,保管甜得你牙都要酥了。”

那糕点上的桃花煞是好看,仿佛还带着三月的暖意。

薛召容素来不嗜甜,可当小小的沈支言将那桃花糕递到跟前时,他竟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。轻咬一口,清甜的滋味在唇齿间化开。原来这世间,真有这般沁人心脾的甜。不知不觉间,整块糕点都已入了腹。

“谢谢你。”他低声道,话音未落,小姑娘已经踮起脚尖,用绢帕般的袖角替他拭去唇角碎屑。

“谢什么呀!”她眉眼弯成了月牙,“往后我就是你的好朋友啦,有什么开心的、不开心的,统统都可以说与我听。”

她说着又变戏法似的从荷包里摸出块松子糖:“喏,这个也好吃得很。”

他明明比她年长几岁,此刻倒像是被当成了需要照拂的幼弟。望着眼前这个絮絮叨叨的小人儿,薛召容忽然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化开了。他唇角微扬,露出这些年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。

原以为这萍水相逢的温暖能延续下去,谁知不过月余,沈支言便去了江南外祖家,这一别,便是三载春秋。

起初他还会望着宫墙下的桃枝出神,后来琐事渐多,晨起练剑、挑灯夜读,还要应付父亲越来越多的安排,不知不觉间,那个给他递桃花糕的小姑娘,竟在记忆里渐渐淡了。

及至弱冠,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阴郁的少年。剑术精进,诗书满腹,连父亲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赞许。

前年宫中宴会时,在人群中有过遥遥一瞥,那时她已及笄,再不是记忆里蹦蹦跳跳的小丫头,而是个亭亭玉立的闺秀。

不过匆匆一眼,之后再未相见。

后来公务日益繁重,父亲交办的差事一件接着一件,哪还有闲心惦记这些风月之事?

可如今......为何偏偏总在寂寥深夜里,那些本该模糊的往事,竟一桩桩、一件件,如此清晰地浮现在心头?

老医师皱着眉头,也是头一次接待这般特殊的病人。

薛召容半晌才摇头道:“这算哪门子相思?况且,她待我,分明也是不同的。今日相见时,那眼神里藏着万千思绪,似嗔似怨,又带着几分怜惜。连平日最珍视的紫檀手串都送给了我。”

这般偏爱,倒让他惊讶。

立在一旁的鹤川搓了搓下巴,道:“我打十几岁起就跟在您身边,这十几年来何曾见您与沈姑娘有过深交。再说这病症,起先不过是梦魇时唤两声名讳,近来连那些个亲昵话语都脱口而出。若非日有所思,怎会如此。”

这话不假。

老医师捋着花白胡须,眯眼笑道:“这也难怪,春日里犯相思的人原就多些。”

说罢又意味深长地打量了薛召容一眼,问道:“公子年已弱冠,可曾与女子有过肌肤之亲?或是欲、望过剩无法排解?可要老夫开些调理的方子?万不能憋着。”

老医师这话虽说得含蓄,却叫薛召容耳根霎时烧得通红。他垂首盯着木桌上的缝隙,半晌才低声道:“未曾接触过女子,也不用开药。”

长到这般年岁,莫说是亲近,便是姑娘家的手都不曾碰过。

偏生他与沈支言那些梦境真切得骇人:温香软玉在怀的触感,唇齿交缠的甜腥,情动时的激情缠绵,以及醒来时锦被间似乎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幽香。

这般虚实难辨,倒比那病症本身更教人疑惑和羞赧。

老医师捻着银须,眼中透着几分了然:“公子这般年纪,精、血旺盛却久未疏解,难免有些神魂不守。既你有情于她,何不遣媒下聘?说不定正是段天赐良缘。”

老医师这话让薛召容眉头紧锁。

今日相见,他那些唐突之言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,把她吓得不轻。尤其那两句“我们两府联姻”、“你不愿嫁给我”竟自己从唇齿间蹦了出来,连他自己都惊住了。

他摸了摸腕间的紫檀手串,喉间发苦。那些话分明不是本意,却偏生像被什么牵着走似的,一句比一句孟浪。

最蹊跷的是,沈支言喜欢表哥这件事他都知晓,还并非是从沈支安那里听来的。

眼下亲王府需要重臣帮衬,若以此为由提亲,父亲定然乐见其成。可这个念头刚起,就被他狠狠掐灭了。

强娶之事,与禽兽何异?今日不过脱口一句求娶之言,就已将人吓得花容失色,若真仗着家世强求,对她该是多大的伤害。

鹤川凑近半步,低声道:“公子,鹤川瞧着,沈姑娘待您确实不同。在沈府时,她虽强作镇定,可那眼角眉梢总往您这儿瞟。还有那般贴身之物都赠予您了,若说无意,谁信?”

“您说她心仪表哥,可今日在沈府,我瞧得真切,她连个正眼都没给那位表少爷,倒是看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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