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春长渡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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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支言虽做足了准备,可当真站在薛召容面前时,指尖仍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。这些时日,她在闺阁中反复思量前世种种,盘算着如何避开那场祸事。
她素来不是怯懦之人,待人接物更是落落大方。无论是尊长、同辈,还是年幼的弟妹,都能从容应对。京中提起沈家姑娘,谁不赞一句“蕙质兰心”,偏生就是这样一个明媚豁达的人儿,在薛召容面前,却似遇着了命中克星。
她向来从容自若,与谁都能谈笑风生。唯独面对薛召容时,整个人便似被施了咒一般。前世初相见时便是如此,分明在旁人面前妙语连珠,可一对上他那双清冷的眸子,便舌根发僵,连指尖都不知该往哪儿摆。
曾有人与她说过,这世间男女之间,原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法。或是气相投,或是命相克,总教人不由自主。
前世,自定亲到成婚那数月里,他们统共不过说过几句话,逛过一次街。倒不是薛召容待她不好,实在是她自个儿总躲着。每回相见,都似丢了魂似的,连手脚都不听使唤。这般情状,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缘由。
若说这是对薛召容一见倾心,却又不然,彼时她心中早有所属,那个自豆蔻年华便倾慕的表哥何苏玄,在她眼中宛若天上皎月,始终温柔地照拂着她。与表哥在一处时,她总能恣意欢笑,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。表哥年长她几岁,待她极尽呵护,让她不自觉地生出依赖。这般相处,最是轻松惬意。
可面对薛召容时,她却全然不知所措,仿佛连自己都不认得了。大婚那日的洞房花烛夜,二人相对无言许久。薛召容本就不善言辞,若不开口时,眉目间总凝着三分疏离,教人不敢亲近。
可那夜,却是沈支言见过他最温和的模样。他第一次抓起她的手,那骨节分明的手掌微凉,惊得她险些缩回,却被他稳稳握住。红烛高烧下,他指尖的温度一点点渡过来,竟让她恍了神。
他抬手掐灭了龙凤喜烛,帐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。他俯身将她抱起时,她想起出阁前教养嬷嬷的叮嘱:洞房花烛夜,夫君无论要行周公之礼,还是要温存亲近,都是天经地义。既为人妇,便该谨守本分。
可这终究是场利益联姻,拜堂时下的誓言,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戏码。
她那时满心满眼都是青梅竹马的表哥,对眼前这个陌生夫君一无所知。薛召容心中是否也藏着哪位姑娘,她更不知晓。就这样,两个人被硬生生绑在了一起。
那晚黑暗中,他解她衣衫时,指尖碰到她锁骨的那刻,她整个人都颤得厉害。当他捧起她的脸,拇指抚过她唇角时,她下意识往后缩,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鸳鸯锦被上。
那个落在唇上的吻带着清冷的松木香,她越是挣扎,他掌心收得越紧,最后几乎要掐进她肌肤里。
他冷笑着道:“沈支言,我知你心有所属。但你既嫁给我薛召容,前尘往事便该尽忘。以往你与你表哥如何我不在乎,但是以后我会在乎,因为我眼睛里容不得沙子。从前,我未倾心过谁,亦不屑儿女情长,但你我既成为夫妻,就该有点夫妻的样子。”
沈支言听闻这话心乱如麻,未能参透他话中深意,只颤着手推他:“薛召容,你别逼我,容我些时日。”
泪珠滚落到锦被上。
她落泪不是因着表哥,亦非嫌薛召容不好。只是身体先于心意,本能地抗拒着这场利益联姻。况且订亲那日,薛召容直言不讳地道:“沈支言,不过各取所需,别当真。”
可洞房花烛夜,他却要行夫妻之礼,怎不教人惶惑?
她至今记得,当她推拒时,薛召容是如何捧着她的脸,用指腹一点点拭去她眼角的泪。他就那样凝视着她,眸色深得望不见底,良久才苦笑着松开手:“今夜我坐在案前读书,你先歇息。”
那夜他到底没有勉强她。
可后来某个雨夜,他带着满身伤痕回来,却不肯进屋,就那样坐在院中淋着雨。她撑着伞跑到他跟前。
“沈支言。”他笑得比雨水还冷,“若真的想走,何必勉强留下?横竖我们亲王府迟早要被皇家斩草除根。你我尚未圆房,你现在走,还能嫁给你表哥。”
那日她不知他为何负伤,更不懂他话中意思。只见他夺过油纸伞狠狠掷在地上,雨水溅湿了二人的衣衫。
素来克制的他头一次在她面前失了分寸:“今日你便给我个准话,是留,还是走?”
他向来做事果决,若她当真说要走,他定会即刻写下和离书。
滂沱大雨中,他肩头的伤处还在渗血,雨水混着血水将青衫染成暗色。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灼灼逼人,竟让她不敢直视。
沉默在雨声中蔓延。
他忽然起身,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笼住,修长手指捏起她的下巴,清声道:“为何不回答?这有何可犹豫的?”
可她确实犹豫了。
他见她不做声,伸臂一揽,将她牢牢锢在怀中。
她仰首望他,指尖抵在他胸膛想要推开,可那句“离开”却始终哽在喉间。
她越是挣扎,他臂弯收得愈紧,最后竟将她整个人按在院中的石桌上。
冰凉的雨丝混着他灼热的呼吸落下,那场本该在洞房花烛夜完成的夫妻之事,就这样在暴雨中,在她半推半就下完成了。
那日,他们做了名副其实的夫妻。他头一次让她尝到了作人妻的滋味。起初她是抗拒的,可是后来,到底为何接受了,甚至贪恋了,她也不清楚。
前尘往事如潮水般涌来,那一载有余的婚姻,桩桩件件都刻骨铭心。此刻望着眼前人,恍若重生不过是场幻梦,他们仍是那对相敬如“冰”的怨偶。
在店小二的连声催促下,她终于回过神来。她与薛召容隔着数步之遥,遥遥相望,却在他眼中瞧见了些许陌生。那不是婚后熟悉的眼神,倒像是初次见面一般。
或许他没有像她一样重生。
她率先移开视线,抬手解下面纱,缓步上前。
他身量极高,自幼习武的体魄挺拔如松,更兼一身书卷气,衬得娇小的她愈发纤弱,需得微微仰首才能看清他的神色。
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,眉目如画,矜贵天成,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疏离。只是在看清她面容的刹那,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诧异,转瞬又归于平静。
她不敢再与他对视,只低垂着眼帘轻唤了声:“薛公子。”
他静静打量她片刻,抬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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